看着周凯气急败坏的离开，张国立松了口气，对苏沐妍竖了竖大拇指：“还是你厉害三言两语就把他唬住了。”
“不是唬住，是他理亏。”苏沐妍拿起剧本，“我们开始吧？”
场地板‘啪’地拍下，沈清禾推开堂屋的门。
苏沐妍的脚步顿了顿，指尖轻轻拂过门框上斑驳的雕花纹路，眼神里先是闪过一丝怀念，随着被现实的冷意取代。她看到桌上的地契时，瞳孔微缩，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，只有肩膀极轻的颤抖了一下，那是被最亲近的人背叛时，连呼吸都带着疼的隐忍。
“娘，这地契......”她的声音很轻，带着最后的挣扎。
当‘养母’不耐烦的说“卖了钱给你表哥娶媳妇”时，苏沐妍突然笑了，那笑容里裹着自嘲和悲凉，眼泪无预兆地滑落，却在滴到衣襟前抬手拭去，之间用力地泛白。
“原来在你心中，我从来都比不上他。”她转身走向门口，背影挺得笔直，却在跨过门槛的瞬间，脚步踉跄了一下，那是卸下所有伪装后的脆弱，转瞬即逝。
“卡！”张国立激动的站起来，“完美！小苏，你这状态简直绝了！”
苏沐妍走到监控器前，看着回放里自己的表演，眼底闪过一丝恍惚。刚才那一刻，她分不清自己是沈清禾，还是那个被陈兰伤透心的苏沐妍。
“把个人经历揉进角色里，是演员的本事，但别陷太深。”张国立拍了拍她的肩膀，“当年魅影就是这样，演完悲情角色总要缓半年。”
苏沐妍心头一震，抬头看着张国立，发现他正意味深长的看着自己。她突然明白，这位老导演怕是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份的。
“张导......”
“别紧张，我不会说出去的。”张国立笑了笑，“等你自己想告诉全世界的时候，再解开谜底也不迟。”他递给她一瓶温水，“休息十分钟，拍下一场。”
***休息时，苏沐妍坐在折叠椅上看剧本，手机突然震动。是陆景琰发来的视频通话请求，她接起时，正好看到他结束会议，领带松散的挂在颈间，带着几分慵懒的性感。
“看你脸色不错，看来恢复得很好。”陆景琰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，带着笑意。
“托你的福。”苏沐妍对着镜头晃了晃剧本，“刚拍完一场重场戏，张导说还行。”
“何止是还行。”陆景琰拿起桌上的平板，“我刚看了实时传输的片段，比三年前演《长夜》时更有味道了。”
苏沐妍的脸颊微微发烫。《长夜》是她拿到戛纳影后的作品，陆景琰竟然连这个都记得。
“对了，”陆景琰的语气正经起来，“盛华的新老板是王启山，跟李明远是表兄弟，你在剧组多留个心眼。我已经让林姐加派了保镖，上下班注意安全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苏沐妍点头，心里暖融融的，“你也别太累，记得按时吃饭。”
挂了电话，林姐凑过来说：“沐妍姐，你跟陆总这状态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谈了多少年的情侣呢。”
苏沐妍嗔了她一眼，心里却泛起丝丝甜意。
***下午拍的是沈清禾在报社工作的戏。苏沐妍穿着民国女学生的蓝布褂子，坐在打字机前，手指飞快地敲击键盘，眼神锐利如刀，那是乱世中知识分子的清醒与坚韧。
中场休息时，周凯去而复返，身后跟着个穿着西装的年轻男人，眉眼间竟与顾子轩有几分相似。
“张导，介绍一下，这是投资方推荐的演员，赵宇，饰演沈清禾的表哥。”周凯皮笑肉不笑，“投资方说了，哪怕只加五场戏，这两千万也得花出去。”
赵宇立刻上前递名片，脸上堆着谄媚的笑：“张导好，苏小姐好，我是新人赵宇，以后请多指教。”
苏沐妍看着他眼里的算计，突然觉得很可笑。盛华是想用这种方式恶心她，还是真以为加个无关紧要的角色，就能改变《岁月》的内核？
张国立正要发作，苏沐妍突然开口：“加戏可以。”
所有人都愣住了。
苏沐妍走到赵宇面前，笑容清浅：“但这五场戏得改改。表哥不是来谈情说爱的，是来骗沈清禾家产的。最后被沈清禾送进监狱，身败名裂。”
赵宇的脸瞬间僵住：“这……这不符合人设吧？”
“怎么不符合？”苏沐妍拿起剧本，“沈清禾的成长，本就该伴随着与人性黑暗的对抗。加个反派表哥，正好能凸显她的清醒和决绝。”她看向周凯，“这样改，投资方应该没意见吧？毕竟，他们要的是冲突和话题度，不是吗？”
周凯被噎得说不出话。他没想到苏沐妍会这么接招，把一个言情角色改成反派，这哪里是加戏，分明是给赵宇找不痛快。
“我得问问投资方……”
“不用问了。”张国立突然开口，眼底闪着笑意，“我觉得这个改动不错，能让人物更立体。就这么定了，让编剧现在改剧本。”
周凯看着张国立和苏沐妍一唱一和，知道自己今天是讨不到好，只能恨恨地瞪了赵宇一眼，转身走了。赵宇站在原地，手里的名片都被捏皱了，却只能硬着头皮说：“能……能跟苏小姐合作，是我的荣幸。”
苏沐妍没理他，转身对张国立说：“张导，我们继续拍戏吧？”
夕阳透过摄影棚的窗户照进来，在她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。张国立看着她从容的侧脸，突然觉得，这个女孩比他想象中更强大，也更懂得如何在泥泞中开出花来。
***收工时，暮色已浓。苏沐妍坐在保姆车里，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，手机突然弹出一条新闻推送
“#盛华传媒新剧角色被指影射苏沐妍#。”
她点进去看，发现是盛华刚官宣的一部剧，女主角被养母逼迫捐肾，最后反被污蔑不孝。明眼人都看得出是在影射她和陈兰的事。
林姐气得发抖：“他们也太过分了！这是明着挑衅啊！”
苏沐妍却很平静，甚至笑了：“急什么？他们越是跳脚，越说明怕了。”她拿起手机，给陆景琰发了条消息：“准备好收网了吗？”
很快，陆景琰回复了一个“OK”的表情，后面跟着一句：“等你拍完戏，我们一起敲下最后一锤。”
苏沐妍看着屏幕，唇角勾起一抹清冷的弧度。
盛华传媒，王启山，赵宇……
你们以为换了新老板，就能抹去过去的肮脏？
太天真了。
她不仅要让《岁月》成为年度最佳，还要让所有伤害过她的人，都付出应有的代价。
车窗外的霓虹灯次第亮起，像一片璀璨的星河。苏沐妍知道，这场战争还没结束，但胜利的曙光，已经在前方闪烁。
而她，终将站在最高处，活成自己想要的模样。